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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2 / 2)


  “向小姐,请你简单介绍一下自己。”

  如果真的要自我介绍的话,我想我一定会这样坦白的介绍自己:你好,我叫向暖,小的时候我坚信十八岁时会变成美少女战士,很显然,十八岁我没有变身。后来二十八岁,我还是没有变成想要成为的人。现在的我,有一份不好不坏既不喜欢又不愿辞职的工作,这样的关系同样适用于现任男友身上。二十八岁了,没有高干来救我于水火,没有拿得出手的特长,在别人面前装得活得很好。二十八岁,我依然没有成为想要成为的人……

  啊?你还问我后来?

  后来,似乎转运成功,宿醉之后的早晨我接到电话:“请问是向暖向小姐吗?这里是el boutique。请问您是否还在应聘中?如果是的话,请您九点到我们总部来一下,地址是……”

  似乎不记得有发过简历给什么el boutique,我努力的回想,昨天居然喝啤酒也能喝断片连什么时候爬到床上都不知道,再努力的回想,脑海里闪过我穿着裤衩叉着腰大骂中意法德英粗口的样子……和经过厚颜无耻的讨要后隔壁丢来的可乐……omg!可以来个闪电劈死我算了!

  ☆、职业助理(上)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其实很不擅长面对新的环境,认识新的朋友,总有点手足无措,我和燕妮抱怨如果人和人之间能跳过寒暄的尴尬直奔主题然后欢欢乐乐在一起能有多好,燕妮说:你该吃药了!这是病得治,叫社交恐惧症,你属于安提社交,英文anti-social。

  燕妮至今仍对我从来没有真正恋爱过的经历叹为观止,她原话是这么说的:“向暖,如果你要是没有来南京投奔我,你一定会在明安那个小破镇子养着八十只流浪猫抱着张小娴的书孤独终老。”

  靠,我居然无从辩驳!

  介于我最近倒霉的运势,我在查了五遍某度地图提前一小时出门的情况下,比原计划提前了半小时报到我的新单位(迟到的半小时归功于南京cbd万恶的早交通)。

  我看着某度地图,再一次确定自己站的地方是全南京城最高档的写字楼德美广场,转到服务台被告知el boutique在十楼。

  不确定的登上电梯门一打开看见黑底烫金字的大牌el boutique,推门一看h型的办公室,左排是全玻璃的一个个小office,右排是一水的办公桌,开放的空间,桌上除了电脑,打印机扫描仪再没放任何多余东西(后来才知道公司无纸办公,大老板是洋派作风对整洁的要求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红白格调的简洁装修,桌上摆着几盆白色的兰花,正对着她的墙上挂着coco chanel的侧影画,题语:“fashion changes, but style endures.–coco chanel”(时尚更替,风格永存─香奈儿。)

  我突然怀念明安银行里的小格子间,桌上铺的零食茶包小可爱的工作环境。简直是大相径庭! 在这一刻我才真实的觉得是把自己流放到一个完全不知的行业和职位。 一面的自己跳着草裙舞暗自给自己打气:向暖阿向暖,你也太牛叉了, 二十八岁第一次做的人生决定绝对的!另一面的自己又带着三角眼镜数落:果然是冲动的水瓶座,后悔了吧?想逃了吧!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坚强,直到有一天你除了坚强别无选择。

  “hello,你是向暖吧,我是rosy,el boutique的接待,老板去米兰时尚周了,我带你熟悉下环境吧……” 前台rosy是个有小虎牙的高挑长发美女,声音甜人更甜,“这是咱们的美女会计阿may苏眉,采购总监mark老马,市场部……”rosy说话极快,边走边说,走起路来裹臀的一部裙款款生姿,我无意中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其实我和rosy一样高,可是我从小长大就被说是个高个子,弄得有点含胸,我立即挺胸微笑默记,记脸和人名着实是一件麻烦事。

  唉,找工作难,找到工作也难。谁和我说每每遇到这种新环境就热血沸腾,长袖善舞来着?抽他!

  rosy说:“德美广场有一半的牌子都是我们代理的呢!”德美广场是城中第一奢侈品商铺,所有大牌都能在那找到。 我不由咂舌,其实很想问你确定我真的雇我了吗?托这大半年丧心病狂的大面积撒网的福,我实在不记得自己到底投了哪家,弄到每每收到对方的联系电话都会紧张,还硬要装出一副:“我是不是你的唯一没有关系,但你一定是我的唯一”的恶心样。说说都是一把伤心老泪。

  不知是不是我疑惑的表情,rosy见了亲密的挽着我的膀子问:“亲爱的,听说你的简历是我们老板亲自拿过来的,你和老板原来认识?”眼神充满打量。

  我再一遍感叹于人家嘴甜的自来熟,一面问:“老板叫什么名字啊?”

  rosy答:“你不知道吗?公司名就是老板的名字阿, el boutique,boutique是精品店的意思, el是老板的名字阿, elena,中文名彦艺宁。你不认识吗?我们老板和很多明星还有不少的富豪都有关系呢!”

  我突然想起昨天车祸的精英美女,隔壁的帅哥似乎是喊她elena的,但又不确定只好胡乱点头笑笑。

  rosy看我笑而不答又转话题:“亲爱的,你皮肤真好,你哪人?肯定是咱们江南人吧。”

  我答:“我是明安人。”又觉得自己这样初来乍到还是热情点好,问:“你呢?”

  rosy说:“我是江苏这一带的。” 具体哪个城市不再说。

  我便笑笑只问:“那我具体的工作是什么?” rosy答:“这个mark会告诉你的。”又热情的说“亲爱的,中午一起吃饭”也回到自己的座位。

  rosy让我想起上一份工,银行里帮派分明,初初去就被一个同龄却早入行的姑娘祖宗八代问了个遍,我那时候大学毕业骨子里还是有股学生气,有问必答,末了反问人家,人家却答:“唉呦,你好爱问喔。”从此渐渐有了保护意识,不知道怎么答怎么做的时候就微笑。

  人都是在跌爬中长大,只是过程有点心酸。

  采购总监mark老马是个四十多岁的中美混血,身材保持得宜,说话半中半洋,但对我这个英语系毕业的不成问题。 通过他的描述,我知道我的工作是全方位的综合性的,帮助他处理点订单,帮助会计may做点基本出纳,还要帮助老板安排日常,然后任何人在任何时刻要用我我都要立即支援。 怎么样?听起来很不错吧。其实一句话:传说中的万能补丁,那里需要贴哪里。听过职业经理人的?我就是职业助理!

  所有一切归零重新开始,好在我这人有一点优点也是缺点:做人太死,南京话叫“碍”,认准的东西就死磕到底。 从银行职员到奢侈品店小小行政,什么杂活都得学都得干,一个月下来脱了层皮,好在渐渐掌握其中窍门。和周围的人员也算打成一片,最熟悉的就是采购总监mark老马和高级会计may苏眉还有前台rosy。 老马是我看过的最像中国人的美国人,市侩抠门,还爱时不时爱和公司的众美女调笑一通,如果不看他的蓝眼睛和棕色头发,我简直以为他就是到地的中国猥琐大叔! 忘记说了,他是个不婚主义者。 会计苏眉是个古典美人,皮肤白皙身材娇小,因为工作的严谨性很少和大家一起说笑,感觉是个严肃的冷美人,但是我知道她是个好人,开头的几次,我的数据做错了给她,她都会默默帮我改好。前台rosy的中文名不知,她是个甜姐,我想起来燕妮形容过他人的一句话放在她身上同等适用:“这张嘴长在她身上真是没有白长。”

  但奇怪的是,我对苏眉的印象反而比rosy好很多。rosy让我想起去东北玩时商店里的大妈,开口就喊顾客:女儿,儿子我绝对不会骗你!

  比起这种一开始不知何来的热络我反而欣赏那种的顺从本心的真实,从不熟到熟的一种交心的过程。

  一转眼四月初春春意浓,这一天还没进门我就在空气里嗅到女性荷尔蒙萌动的味道,一推开门好几个门店的店长都在,这些做奢侈品销售的店长们天生貌美又深谙妆点之道,今日似乎格外精心,拿货单时我偷偷问老马:“姑娘们今天是怎么了。不是一号才开过会吗?今天怎么又集会了?”

  老马给我解惑:“非也,非也,今天是咱们老板和股东们过来开会谈融资的日子。”

  虽然elena还没出差回来,但我基本确定她就是车祸的美女,我隐约听说el boutique是虽是elena也就是彦艺宁创立却是她弟弟和合伙人公司注资。 小老板彦艺宁华裔出生家底雄厚加上眼光虽好,却是除了签品牌下单其它杂事一概不爱管,都是她弟弟和另一个合伙人管法务和融资的,这两人有自家的公司,it房产都涉足,据说连整个德美广场都是他们的,公司里叫他们大老板和二老板。 奢侈品行业到底是有钱人的玩意。

  老马抱着杯子悠悠喝了口铁观音,狡狭的眨眨他的蓝眼睛:“咱们的这些头牌们都是high maintenance(维护性高),眼光高的很,旁人是绝对看不上的,就不知道今天她们抽中的是几等奖。” 我虽然疑惑,努力压下八卦的心回去做事。

  到了十点的时候,才看到门口走进一群西装革履的人马,我赶紧进茶水间帮忙,一出来看到各个店长都眉开眼笑却又装作万分矜持的补妆的补妆,说话的说话,拿杂志的拿杂志。 老马朝我挤眉弄眼比口形说:“头奖。”

  比划间rosy已经端着泡好的茶走了进去,我伸得脖子都快断了只在门推开的时候看到了个侧影,似曾相识。

  rosy再出来的时候脸上红扑扑的,和众店长比了个v的手势:“耶,男神驾临!”

  众女又开始骚动,我暗想这年头女人好色起来真的是不必男人差的。老马又吸了口茶:“啊,春天,真是个交配的季节。”

  ☆、职业助理(下)

  会到了一半,rosy要出去办事,万分不舍又似乎给了我天大好处一样的交代我继续她的工作, 耳提面命我快到中午的时候要提前电话去楼下酒店订餐:“你才来不熟悉,这份是常来客户的名单,哪个喝咖啡哪个喝茶,哪个喝咖啡加奶,哪个喝咖啡不加糖,哪个吃饭吃素,哪个吃饭吃鱼……哪个什么菜过敏都在上面,你一定要看仔细,里面的人可是一个都不能得罪的!”

  我这个人有点不好,就是关键时刻总掉链子。 基于我最近掉链子的频率,我捧着“圣旨”很是惶恐,很想不要这个“天大的好处”,最终还是站在茶水间里研究手里的单子,一串的人名,后面都贴着不同的小贴花,咖啡的贴红花,茶的贴绿花,不加奶的贴蓝花,不加糖的贴紫花,不吃肉的贴粉花,不吃蘑菇的贴黑花,不吃花菜的贴黄花……

  正好古典美人苏眉进来倒茶,我立即扑上去对她闪动小狗般的眼神:救救我。

  在美人耐心的讲解下,我总算搞清楚谁对谁了,突然发现这个名单上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一个名字:谢南枝。后面跟了三个星号,然后,天呐,一连串的五颜六色的贴花,简直可以去评选小红花代表了!

  我指着这个“谢南枝”和苏眉抱怨:“这个谢南枝到底是什么怪物啊,喝咖啡不喝茶,喝茶不加奶加豆奶还不加糖,不吃肉不吃花菜吃鱼……这么挑剔,还是地球人吗?干脆不吃不喝,喝空气好了!”

  苏眉刚想开口就被手指敲击的叩门声打断,回头一看,我差点自戳双目!时隔一个月,就当我以为霉运去光的时候,我的芳龄先生穿着一身铁灰色的西装,一手插在西装裤口袋一手五指随意扣着一个不锈钢锃亮的星巴克咖啡杯闲散的靠在门框上,就当我认为他这副画面完全可以被雇去拍星巴克广告并且能够一炮而红的时候,他只是极其冰冻的吐出四个字:“咖啡没了。”后飘然离去,留下在春暖花开的四月突然感到冷嗖嗖冷嗖嗖的我,我边疑惑苏眉的自求多福的眼神边手忙脚乱的开咖啡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