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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2 / 2)


  “你怎么知道?”

  清雅一愣,“我、我听人说的呀,倒是你,你这么怕杭相生气,莫不是担心侯爷?”

  钱娇娘闻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毕竟他是帮我找狗。”钱娇娘是那种对她好一分,她恨不得还十分的人,整队人马冒雨为她找狗儿,邢慕铮还因此错过与宰相的接风,就这事儿而言,钱娇娘是有负罪感的。

  “放心罢,不会有事儿,侯爷也不是仰仗杭相吃饭的。”

  ***

  邢慕铮婉拒了杭洪马三家的好意,也拒绝了洪马二人的接风宴。说来今日接风宴应是杭致做东,只是事发突然,主人不在,杭墨不敢也不够格开口。洪素和马东长是兄弟,邢慕铮并不与他们客套,只说旅途劳顿,夜幕已深,女眷要先行整顿歇息。于是邢慕铮在洒泪亭与众人喝了杭致备下的接风酒,辞别惠州军,一行人住进开封府管理的官舍中。这些官舍就是给奉旨进京的官员及家眷暂住的,受封为王的皇子们奉旨回帝都来,也多住于官舍。

  虽是官舍,却也是永安热闹的朱雀街里独门独户的院落,整整一条清安巷,皆为官舍。因这巷子往来多官员,被老百姓称为官帽巷。皇子们多居于另一条宁安巷,老百姓称之王府巷。

  邢慕铮早已通知了开封府,开封府为他安排在王府巷,与同样回永安来贺寿的二皇子端亲王吴枧一家比邻而居。王府巷的官舍都是三进的院落,邢慕铮住了正院,钱娇娘带邢平淳住了东厢房。邢慕铮站在院中瞧钱娇娘忙里忙外地收拾东厢房,萧条之心有如秋风惆怅。

  隔日邢慕铮还未通报朝廷,宫里就知道了他到永安的消息,骑马的太监带着口谕过来,叫邢慕铮立刻进宫见驾。邢慕铮着大红织绵飞鱼朝服,外披黑红绣云纹大氅,带着两人进宫面圣。其飒爽英姿惹来永安百姓伫足眺望,不出半日,定西侯邢慕铮的到来再次成为永安美谈。

  邢慕铮不知自己惹的骚动,宫门前下了马,由太监一路通报觐见,不出两刻便到了御书房,小太监再次通报一回,近侍太监毛祺走出来迎接,只是脸上并无喜色。他小小声地与邢慕铮道:“邢侯,龙颜大怒呀。”

  邢慕铮面色不变,低声道了谢,与毛祺一同入了书房内。

  一踏进屋子,邢慕铮就差点被烟薰了眼睛,偌大的书房烟雾缭绕,上悬八卦阵,下挂桃木剑,左置三清铃,右放天蓬尺。一四十几岁的灰袍男子梳道髻戴道冠,手边有一木鱼。如若邢慕铮看清那男子相貌,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到了道观。

  “臣邢慕铮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邢慕铮下跪拱手道。

  身着灰袍的泰康帝抬了眼皮,望向下跪者厉声道:“邢慕铮,你好大的胆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邢慕铮跪于地,眼皮也不动一下,“臣不知陛下所谓何事。”

  泰康帝冷笑,“还与朕装傻,朕问你,你上永安来可是带了你的妻子?”

  邢慕铮低头道:“臣带了。”

  “你带的是哪个妻子?”

  “回陛下,臣惟有一妻钱氏。”

  泰康帝瞪眼,“可是朕下了口谕让其自行下堂的钱氏?”

  “是。”

  泰康帝被他这直言不讳的话气得笑了,“那是你抗旨不遵,还是钱氏抗旨不遵?”这一句简简单单的问话,却是生死攸关。不管是谁坐实了这罪,就是杀头的大罪。

  邢慕铮道:“臣不敢,只是陛下圣谕并未限了时日,臣还未写和离书罢,算不得抗旨不遵。”

  泰康帝被噎了一下,正要发作,毛祺又进来,“陛下,今日炼丹的吉时到了。”毛祺之所以敢在泰康帝召唤臣子的时候进来,自是泰康帝如今天大地大炼丹最大,若非自己万寿即至,他也不会昨日出关。这潜心闭关炼丹的滋味真好,左右如今左右宰相与三司处理政事,他乐得两袖清闲。

  “去去去,没看见朕在与邢卿说事儿么?”泰康帝不耐烦地赶人。

  毛祺忙喏喏哈腰退下,心中却暗暗称奇。若是往时,便是相爷禀事,到了炼丹之时陛下也是个走的,今日竟为了邢侯连丹也不炼了。陛下是看重侯爷,还是有心要整治侯爷?

  被毛祺这么一扰,泰康帝脾气下去了些,他把邢慕铮叫起来,又恢复半仙半道的姿态,平心静气与他道:“说罢,为何拖延圣旨……你是怪朕多管闲事了?”泰康帝听说时觉着奇怪,分明邢慕铮对他的原配不在意,皇帝也想着一个乡野村姑不配侯门,贴心替他保全名声,自己做了恶人,不想这厮竟还不领情。

  “微臣岂敢怪陛下?怪只怪臣有眼无珠,视珍宝做草芥,视草芥反若珍宝。臣原小看发妻钱氏,欲娶平妻冯氏,孰料冯氏听信奸人谗言,竟下毒加害于臣……”

  “什么,竟有此事!”泰康帝拍案怒道。

  “臣不敢欺瞒陛下,冯氏毒害于臣,还是钱氏救了臣一命。臣惭愧。”

  “那毒妇现在何处?”

  “陛下息怒,东窗事发后,臣已砍了冯氏脑袋。”

  泰康帝闻言仍不能解气,“这种毒妇,就该凌迟处死,砍她脑袋,还算便宜了她!”竟敢加害他燮朝第一武将,真真该死!

  邢慕铮苦笑道:“真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臣半生戎马,竟不知妇人心肠能恶毒至此。而臣妻钱氏,十年来为臣操持小家,上养寡母下育小儿,并且乱世奔波,臣与家中失去联系,才知家中几番波折,全靠钱氏一人苦苦支撑,许多苦楚臣回玉州才打听清楚,臣心中愧疚。且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臣身在战场不能奉养母亲,是为心病,钱氏为臣尽了孝心,臣心中也好过许多。娘亲临终前留书一封,直言钱氏贤良淑德,是万里挑一的好媳妇,命臣万不可富贵弃了糟糠妻,否则便是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邢慕铮愈说着愈沉重,连眼眶也似红了。

  邢慕铮并非出身贵胄,虽性子清冷,但该圆滑之处也不含糊,否则多年与各大官员要粮要银要武器也不能顺利,只是如今身居高位,又远离朝野,没几人能叫他演戏罢了。

  泰康帝听之动容,“原来是这么回事。”

  邢慕铮复跪下,“陛下,此为臣一人之错,钱氏性情忠烈,倘若她真与臣和离,定是一条白绫自尽了去。”横竖钱娇娘不在身边,邢慕铮不要脸地扯着弥天大谎。“臣这条命还是她救的,臣若叫她寻了死路,那真是猪狗不如,死后无颜见爹娘与列祖列宗,故臣斗胆求陛下收回成命!”说罢邢慕铮重重磕了一个头。

  泰康帝睇着下跪之人,心中为难,知道自己可真是好心办了坏事,可是他是皇帝,金口玉言,说出去的旨哪里有收回的道理?泰康帝摩挲着天蓬尺思量半晌,起身亲自扶了邢慕铮起身,缓缓说道:“可是朕听说,她与同村王铁牛有染……”

  “这是无稽之谈,定是陛下的探子哪里出了岔子。”邢慕铮站直了身子,斩钉截铁道。

  泰康帝原是暗示邢慕铮给他个台阶下,不想他脑子这么不转弯儿。泰康帝只得道:“回头朕非宰了那些小崽子不可,只是这圣旨已经下了,旨你也接了,岂还有收回的道理?横竖不过是一妇人,哪个妇人嫁了丈夫不贤惠,那是妇道!这个钱氏……天生命该如此,你就莫强求了。朕回头给你选个更贤惠大气,出身又好的正妻,也配得上你定西侯的身份,对了,我正愁建安的婚事,不知她可看得上你这二婚的男儿?”

  泰康帝最后一句是玩笑了,邢慕铮却正色道:“承蒙陛下抬爱,建安公主金枝玉叶,臣不过一个大老粗,蒙陛下隆恩当了个侯爷,还岂敢妄想公主之尊?”

  “你这……”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他这是非要他收回圣旨了?别说大燮朝,开天辟地以来都没皇帝把圣旨收回来!他虽不是个有才能的皇帝,但也不能做那第一个叫人笑话的皇帝。

  泰康帝与祖先相比,可说是个毫无建树的皇帝,时常荒唐行事,如今沉迷炼丹,更加不问政事。但说他是个庸帝,他看人的眼光却又狠辣,邢慕铮年纪轻轻,他就敢将兵马大元帅的虎符交与他,杭致三十出头,也能成燮朝最年轻的宰相。并且邢慕铮是泰康帝最为满意的臣子,邢慕铮打仗时战无不胜勇猛无敌,战后立即归还兵符卸甲归田,就问哪朝哪代能有这么省心的臣子?往后战事再起,他就是他最锋利的宝剑,就算祸起萧墙,他也是叛军最忌惮的护盾。

  所以只要邢慕铮犯了不是叛国之罪,泰康帝都会保他。因此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泰康帝自不会真责罚他,不过是想敲打他两句,结果不料是自己搬了石头砸脚,整出这一摊子事来。

  “邢卿,莫要荒唐,朕的圣旨事关国体,没有说了不算话的道理!唉,朕失查也是有错,那就你让钱氏下堂,收了她为妾,朕也不追究,再补偿她些,这总成了罢?”

  这算是他当天子的退让了,邢慕铮居然还是摇头,“钱氏为臣妻。”

  “你、你这个死脑筋!”泰康帝忍不住骂道,“为了这一点小事,你就要逼朕?天天说为朕分忧,为朕分忧,朕看是天天为朕找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