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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九章

  邢慕铮在诸官的簇拥下步入马球场。这马球场的大小与永安的并无二样,只是观看的座席更宽更多,并且遮风亭自最顶层移到了最底层,此时覆着层层青幔,随风摇曳添了一份色彩。一同前来的美人们跟在钱娇娘身后很是兴奋,这马球场的建成也有她们的一份功劳,她们一会儿还要为大典献舞。她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还向钱娇娘邀功。

  “夫人您瞧那些青色的纱幔,色儿多好!您不知道那些傻大个原是想用褐色的,挂上去真是丑得很!”

  “是呀是呀,他们还说在军营里用的就是那色儿,真亏得他们眼睛不疼!”

  钱娇娘顺着她们所指的地方望去,她们指的就是遮风亭的青幔,钱娇娘笑道:“这原是你们的功劳。”

  众女都咯咯地笑,争着说那些纱幔都是她们亲自裁剪出来挂上的。钱娇娘夸赞一番,记起方才在马车上的事儿,她转头点了几个会打马球的美人,叫她们准备准备,一会儿上去打一场赛。

  大伙听了都很是沸腾了,“咱们也去打?”

  “这儿有这么多人哩夫人!“

  “对呀,夫人,咱们是女子,又不是男儿汉子,这样抛头露面的好么?”

  钱娇娘笑道:“那有什么不好?他们男儿打得,咱们为何打不得?你们只别给咱们女儿丢人,便就好了。”

  赵瑶茜也跟着来了,她听说钱娇娘要上场打球赛,过来毛遂自荐。钱娇娘却是有几分惊讶,赵瑶茜打球虽好,毕竟是大家小姐,自有一份矜持,因顾及此钱娇娘才略过了她。赵瑶茜却道:“夫人身为定西侯夫人能上场,瑶茜为何不能?况且夫人此番上场,定有深意,瑶茜愿效力。”

  真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钱娇娘笑着应允了。

  “夫人。”邢慕铮在前头站定,回身等她,一干官员富商也都停了下来。钱娇娘迎了上去,同时低声让红绢去安排钱丽娘与孙家人。

  邢慕铮与钱娇娘坐了马球场最中央的遮风亭,谢章与其他官员分坐旁边的亭内。熊通判坐在谢章后头,眼尖的他看见孙家一行被安排在一个遮风亭中,眼皮跳了跳。这孙家论理可还不够格坐亭子里,他们能进来,那就说明侯爷是真认了这个外家亲戚了。

  大典是由军营操办的,开幕极为干脆俐落,正是邢家军一惯的风格。鼓声阵阵,钟鼎鸣鸣,阳刚之气十足,惟有美人们一曲贺太平添几分柔美。上头坐着的多是百姓,他们哪里看过这等绝妙之姿,不由得大声叫好,掌声雷动。

  孙白瞧那一水的美人眼睛都直了,钱丽娘却无瑕顾及夫君丑态,只神情讷然注视那正中央青幔后的二人。

  邢慕铮与钱娇娘同坐长榻之上,他偏头见钱娇娘脸上还挂着轻纱,忍着笑道:“我瞧瞧你的伤口好了么。”

  “不劳费心。”便是看不真切,也能听得出钱娇娘的咬牙切齿。

  邢慕铮往她处挨了挨,轻声道:“还恼呢,我向你赔过礼了。”

  谢章此时走来向邢慕铮请示,邢慕铮便坐直了身子,叫他去开场。谢章便走到马球场正中央,说了一通鼓舞人心的陈词,叫人点了炮仗宣布礼成。不多时,两支比赛的队伍便摇旗呐喊骑着马冲了进来,观者顿时沸腾,声响云霄。

  今日比赛的两支队伍是一支是兵营新兵,一支是邢慕铮带回来的老兵,李树根司马勾等人都赫然在列。新兵队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汉子,从挑出的第一批做骑兵的,体力极好,马术一流,只是司马勾李树根等老兵都身经百战,默契十足,新兵们自不是他们的对手,但这些人比起永安贵族们打得更为激烈精彩,钱娇娘才知他们先前所言不虚,如此一比,永安那些人犹如弱鸡。别说老兵,那得胜的连新兵也打不过。

  玉州观者多是头一回看马球赛,个个被赛场上的战士们所吸引,目光脑袋随着那小小的黑球移动,情不自禁大声欢呼。

  终是老兵们拔得了头彩,举着彩旗绕着圈儿庆祝。余热未过,又有两支队伍骑马进来,大伙仔细一看,竟然有男有女。

  第二百二十章

  “女郎?怎么地还有女郎?”

  “这你就不知了罢?这马球厉害着呢,听说宫里头的娘娘们都爱玩!”

  “是么?那这些女郎是什么人?”

  “你可真没眼色!你瞧那个骑枣红马的女郎,不就是咱们的领主夫人么!”

  好事者原先在钱娇娘击鼓时就认得她了,大伙都他这么一说,一传十十传百,人群骚动起来。“是侯夫人,侯夫人上场打球了!”

  因这玉州盛事,观者不乏妇人少女,就连官家太太、富商千金也都身在其中,她们错愕看着钱娇娘领着一众女子上场打球,惊奇有之,羡慕有之,不解有之,轻视有之。

  钱丽娘自然也认出妹妹,她顿时站起身,焦急对她招手喊道:“妹妹,妹妹,你在作甚!”她可是堂堂的侯夫人呀,怎能在这些贱民前抛头露面。

  钱娇娘这会儿摘了轻纱,犹恐眼神好的看得出她嘴上伤口,不时抿唇。只见钱丽娘与她招手,她离得远了,没能听见她说些什么,便展颜一笑,与她挥了挥手。

  孙熊氏先是吃了一惊,后竟抿嘴笑了,“原来那就是侯夫人,丽娘,她可与你真像!”哪有妇人抛头露面打球的,真真都是村姑,上不得台面!

  钱丽娘顿时臊得脸都红了,心中埋怨钱娇娘身处侯门还不知轻重,连带她也被嘲弄。只是定西侯爷竟也不阻止娇娘,还叫她上场丢羞?钱丽娘往正中央的遮风亭望去,只见邢慕铮一派安适坐于长榻之上,胳膊支在云纹扶手上,黑眸直直盯着场内。

  邢慕铮走南闯北,见过西犁与许多小国的女儿家都有骑马打仗的,虽然少,但她们发起狠来也很是难缠。因此邢慕铮并不觉着妇人骑马打球是件伤风败俗的事儿,相反能叫娇娘高兴。

  比赛很快开始,钱娇娘带着春五几人与阿大等人一队,赵瑶茜则带着其他美人与李清泉等人一队。照理阿大与李清泉等人技艺要比钱娇娘她们精湛许多,打起来出风头些,但邢慕铮先以交待他们以辅佐为主,只能传球不能射门。其实便是不说,儿郎们也知如此,他们也是头回与女郎一同打球,可是新鲜得很。况且这里头还有夫人在。

  只是他们没想到女子军们竟打得很好,比他们想得还要好得多。虽起初似有拘谨,但击球传球都有模有样,后来愈打愈好,甚至有了战术。观看的人们原是带些其他意味,后来也都忘了其他,一心投在比赛之中,只道是巾帼不让须眉。许多观战的女儿家都有些蠢动,头回觉着如男儿一般于马上奔驰,竟也无伤大雅,反而英气十足,给她们女子争气了。因此比起上一场球赛时的矜持,这会儿小姐们的叫好声与男儿不分轩辕了。

  此时只见那侯夫人员骑枣红大马,接了飞传而来的小球,竟连击两下绕过阻截者,猛然挥杆,那小球“咻”地入洞!

  “好!”中气十足的头声叫好,来自鼓掌喝彩的定西侯爷。众人赶紧叫好,扭头过去,只见侯爷开怀大笑,极为满意之色。那刀刻斧凿般的脸庞如光风霁月,叫未嫁的淑女们见了,竟都怦然心跳。真真不想这领主大人竟还是玉州城第一美男子!

  钱娇娘原也很是高兴,听得那声叫好猛然转头,撞入邢慕铮笑意满满的黑眸中,心中猛然一跳,莫名有些赫然,她不自在地干咳两声,扭开视线,策马走了几步。

  阿大与李清泉等人抹了把汗,自都看见邢慕铮笑颜,李清泉不解道:“方才弟兄们打得最精彩之处,侯爷也不见如此开怀,方才夫人那一招莫不是有什么玄机?”

  阿大只觉周围全是些榆木疙瘩,惟他是一朵出水雪莲。他意味深长地道:“清泉,玄机不是招式,而是耍那招式的人。”侯爷那喜形于色的模样,都像是街边大娘炫耀自己娃儿聪明的时候了,他们莫还看不出来?

  钱丽娘自也远远地瞧见了,她只觉心口闷闷地,气儿都不畅了。

  比赛继续进行,女郎们打得愈发顺畅,喝彩声也愈发地响亮。赵瑶茜接了球,挥了杆击向球洞,众人的目光皆随小球而移。突而一道细微划破空气之声,邢慕铮身子微偏,一枝黑色长箭射进长榻之中!

  “有刺客!”守在一旁的侍卫大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