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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 何必跟畜生置气(2 / 2)


秦迹崖抬手,声音低沉:“不可,周大统领初丧爱女,心情悲恸,行事容易偏颇。加之我们目前暂时只是怀疑而已,并不知其动机,亦没有证物,断不能将此线索泄露出去。”看向司烨:“你可有想法?”

司烨眉头微皱,道:“此三家暂时可以不动。等有更多确切证据,再一举击破。”

周文理犹豫:“那也得需要把证据摆出来不是?以他们的势力,万一把证据抹杀该如何?”

司烨平静道:“何必如此详细?我们只称找到新线索,需要他们子女配合指认即可。”

秦迹崖点了点头:“甚好。我们找到新线索是真,需要他们子女配合也是真,哪怕以后查出真凶,他们也不得以此来诬陷我们。”又道:“不过如此一来,林笑笑和宁姝得继续关在牢中了。林大人他……”

司烨颔首:“师父他都理解,不用顾虑。况且以他们几家势力,在真凶未缉拿之前,笑笑她们在狱中反而更加安全。”

秦迹崖叹了口气:“罢了。”目光落在周文理身上:“周少卿,此案的进展或是其他线索告诉周大统领无所谓,但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千万不能泄露一二,以免影响全局。”

周文理自然知道其中利害,自家兄长那暴脾气,要晓得他们在怀疑冯海棠,哪怕两败俱伤也肯定要把冯家拉下来。冯家家主内阁学士,枝叶不少,万一以后冯家和他兄长倒了,他的官职最低,那些枝叶势必要找他算账的。光是这样想想周文理已出一身冷汗,他赶紧抱拳表忠心:“请秦尚书放心,文理明白,不会让您为难。”

“不过有件事,确实也得让你兄长知道。”秦迹崖端起茶杯,轻掀杯盖。白茫雾气袅袅而散,清幽茶味深邃,满室飘香。

周文理注意到他气定神闲起来,心头也松动两分,问:“但凭您吩咐,下官一定做到!”

“跟你兄长打听打听那几家人的背景来历,是否有暗中缠绕。”说完,抿了一口茶。

周文理心思活络,当下猜到秦迹崖所指为何事,一时没敢吱声。这一边是能要他全家命的兄长,一边是正在跟进能升官发财的案子,得罪哪头都不好。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拒绝的选择,只能暂先答应下来,再看如何绕开关键,从他兄长口中得些消息了。

凶手还未查出,周若诗的灵柩仍停在家中。周文理走路过堂皆有风阵阵吹过,纸糊的白色灯笼东摇西晃,看得他心里不停发毛。

周礼乾现在看到周文理是又恨又盼,恨他还没揪出凶手,又盼他带来好消息。周文理自知兄长目中寒意,咽了口唾沫,斟酌再斟酌,才小声开口:“案子有了一点进展……”

“什么进展!”

周文理心虚不已:“今日司掌阁又去了一趟月寒溪,司掌阁好像发现什么线索,回来同秦尚书报了。秦尚书听完之后脸色不太好,我听他的意思,可能犯事儿的不止一两个,还有帮凶,所以我想问问兄长,那几家人……”

周礼乾知道自己这个族弟是什么货色,冷笑一声:“你倒是摘得干净,不跑腿,到我这里拿现成。”

周文理神色讪讪,心里苦得很,这不能说实话,还不能说太假的话,只能自己背这口大锅了。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周礼乾,轻声:“兄长就别嘲笑我了,还是若诗的案子要紧……”

“罢了!”周礼乾大手一挥,“冯、杜、谢三家当中,我与冯家关系最好。谢家和冯家的关系是上一代就有的,至于杜家,姑且算这些年来的后起之秀吧。”

“我知道那三个孩子跟若诗仿佛年纪,也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不知她们以前跟若诗可曾有矛盾?”

周礼乾皱眉:“我哪里知道这些琐碎?”顿了顿,“不过,若诗跟我说过,冯海棠跟她关系最好,就像她的亲姐姐一样,一直保护她让着她。谢家女儿的话,若诗说她小心思多,有些小家子气,杜家女儿性子和她相仿,彼此最合得来。”反问:“莫非你认为是她们三个中有人与外人里应外合害了若诗?!”

周文理一时语塞,暗道兄长这脑子转得也太快了,他早先告诉兄长凶手不是林笑笑跟宁姝真是个错误,如今想把这祸事往她俩身上推也不可能。只能硬着头皮道:“可能是吧……”

“不可能!”周礼乾拍案而起,“她们都是从小到大的玩伴,要说小时候不懂事,有争吵打闹很正常,现在都是大姑娘了,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家里绝对会告诫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周家一直是四家之首,借她们一百个胆子她们也不敢欺到若诗头上来!依我看,十有八九是那两个外姓男人干的好事!”

周文理顿感头疼,按耐着性子道:“兄长息怒啊!小弟只是猜测,猜测而已,现在什么都说不准的。兄长跟他们三家相熟,自然知道他们三家平时什么手腕,小弟也是没本事,从他们那里打听不到子女情况,所以只能来问问兄长。”

周礼乾瞪看他:“问我有何用?反正那几个女娃不会犯事,去调查姜家关家小子去。”

周文理叹了口气,周礼乾认定的事,那是十头牛也拉不回的。既然从周礼乾这里得不到多余线索,他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便行礼告退。

走出大厅,凉风吹得他脑子渐渐清醒,他倒想起周礼乾说的一句话来。

“我哪里知道这些琐碎?”

兄长不知道琐碎,但有个人绝对是知道的!

念头刚起,冷不防身后飘来一个虚弱女声:“小叔?”

周文理吓了一大跳,差点叫出声。回头一看,发现正是自家嫂子徐芳玉,立即松了口气,拍拍心口道:“嫂子,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打量徐芳玉两眼,见她面容憔悴,本就瘦弱的她此时更像是骨头上蒙了层枯皮,少不得关怀两句:“嫂子你还是得保重身体,不然若诗会伤心的。”

一听到“若诗”,徐芳玉忍不住啜泣两声:“诗诗死得可怜,她爹也不管事儿,不能替她报仇雪恨。”

周文理有些茫然:“报仇雪恨?”

徐芳玉连连点头:“不就是牢里关的那两个死丫头么,原本我想着她们要吃要喝的,就买通狱卒在她们饭菜里下手脚,哪晓得那青州知府好生多事,天天给她们送饭,狱卒还生了二心,把银子退还回来。”

周文理心里咯噔一声,额头冒汗。这事还得感谢那青州知府多事,不然牢里两位出了什么岔子,肯定得算在徐芳玉头上,于周家来说,必然又是一场风波。他赶紧劝徐芳玉:“嫂子你也别想那么多了,你不相信秦尚书,不相信司掌阁,好歹相信我啊,我可是若诗的亲叔叔!”

徐芳玉眼神迷蒙,喃喃:“对,对,你可是诗诗的叔叔,千万别跟老爷似的,什么都不做!”又问:“小叔你过来……是不是案子又有发现了?找到那两个死丫头犯案的线索了?”

周文理面露迟疑,徐芳玉此时心神不稳,要是同她说案子,保不定她以妇人心思又要生幺蛾子出来,倒不如旁敲侧击,问问她那三个宝贝女儿的事。想到这里,周文理道:“案子的事我们有规矩,不能随便说的,嫂子你见谅。”赶紧岔开话题:“唉,说来若诗真是可怜,从小到大没病没痛的,这次不过是出去玩,一行人还有男有女,怎么就她遭此横祸?老天实在不公!”

徐芳玉心口一阵绞痛,捏了帕子眼角:“谁说不是呢?四个女娃,老天爷非要收我家诗诗。我猜,肯定是那两个死丫头嫉妒诗诗家境好,生得美,才对诗诗下手的。”抽噎两声:“……可怜我的诗诗,就这么没了!偏生周若谊那个小蹄子还活得好好的,她怎么不去死呢?!”

周文理大吃一惊,立马拽了徐芳玉往台阶下走。周若谊是周礼乾最疼爱的二姨娘的女儿,那二姨娘这些年没少兴风作浪,身为旁系,他自然没少受牵连。当年二姨娘带着三姨娘骂上门来的事他还历历在目,听到徐芳玉大声说周若谊该死,他直接吓出一身冷汗,只求周礼乾没有听到。

只是慌张过后他又回过神来,徐芳玉虽然不满二姨娘已久,可对孩子还算厚道,差不多是一视同仁,如今却咒周若谊死,难免太过奇怪。于是他多问了一句:“若谊是做了什么事?”

徐芳玉嘴角一撇,嫌恶道:“本来家丑不可外扬,可她周若谊敢做我便敢说!十四五的小丫头,毛都还没长齐就开始勾引男人了!你也知道诗诗年纪到了,我们的家世,诗诗的人才,来提亲的人不少的。本来我好不容易说通诗诗,让她看看吴家公子。哪晓得吴家公子第一次上门,只和诗诗谈了两句,就被周若谊勾去了魂儿。这还不算,诗诗有几个关系好的女伴,冯家女儿海棠你应该知道的,人家都和姜家小子定亲了,就等着过门,周若谊还敢打他主意,你说周若谊是不是该死!这样的小婊子,死一百回都不解气!”

听到这些家长里短,周文理额角突突直跳,本想劝说两句,一看常年病恹恹的徐芳玉抬头挺胸,跟个斗鸡似的,只怕现在是逮谁啄谁,也就讪讪闭嘴,不敢多说。

突然,徐芳玉一把抓住了他。

“嫂子……”他一个激灵,冷汗层层淌下。

“小叔啊,你既然叫我一声嫂子,那嫂子拜托你件事。”

“你说?”

徐芳玉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半晌过后,小声嘀咕:“嫂子知道你心思不坏,但诗诗是你侄女,就这么去了,你就当帮她一把。大牢我进不去,但你定然可以的。我这里还有最后一包药,你想想办法,放到她们洗脸的水里面,叫她们烂脸!”

周文理很是无语,瞬间无比思念自己的媳妇,虽然长得不美,但人温柔至极,是绝对不会生出这种心思来的。

徐芳玉见周文理没有答应,一张脸顿时耷拉下来,拽得他更紧:“你堂堂大理寺少卿,叫你做个事还推三阻四的,可别忘了有我们老爷才有你的今天!周家旁系何其多,你要是不放聪明点,赶明儿我就让老爷去关怀其他小弟!”

周文理无奈一叹,接过药包塞入袖中:“嫂子,那小弟就先去了。”

徐芳玉眉眼舒展,当即松手,阴恻恻笑:“快去。”

走出周府,周文理站在台阶下侧目看向牌匾,心头百感交集。他为官这些年不说有多出色,却也问心无愧,从未糊涂办案,现在竟被一个妇道人家威胁去做下作之事,想想心里万般不痛快。他突发奇想,若周家真的倒了,好像亦无不可。

大树将倾如何?大不了回家种田去。

这样想着倒很痛快,周文理舒心一笑,把那药包随便扔了,阔步朝秦府而去。

彼时秦府灯火通明,像是料到周文理会来一般,他还未进门,秦府家仆就迎上前来。

“少卿大人,就等您啦!”

周文理大感意外:“等我?”

“是啊,老爷说了,今晚您一定会来,四个人,正好杀两盘棋。”

“四个人?还有谁?”周文理隐约生出不祥之感。

家仆笑着侧身:“还能有谁,当然是林大人啦!”